我的良师（三）——孔令权 ,庭院里的茶花死了

三、孔令权老师我在幼平公社虽然仅仅读了两年初中，却碰到几位好老师，除了莫新贤老师之外，还有一位叫孔令权老师。我一直认为，我们这一代是生长在一个动乱而不幸的时代，但是我们却有幸碰上了一批好老师。这批老师都是本科毕业、有真材实料、从大城市被“贬”（当时叫“下放”）下来的。孔令权老师和莫老师一样，都是被“贬”下来的。他是南宁人，广西大学数学系毕业，个子不是很高，170公分左右，脸圆圆的，络腮胡上是一对咕噜咕噜的眼睛。那对眼睛特别有神也特别刁钻，那次他见我们几个人在学校那张乒乓球桌不像乒乓球桌吃饭桌不像吃饭桌的桌子上打乒乓球，动作非常不规范，他一眼就认定我是打乒乓球的料子，立马收我做徒弟。我在他的悉心指导下，不到半个月，就在同学中“打遍天下无敌手”，不到一个学期，参加县里的中学生运动会，竟然打进了前四名，得到县体委的认可，并让我参加县集训队，准备参加百色地区的乒乓球运动会。其实，不是我的技术特别好，而是我左手执拍，与多数人不一样。当然，我的反手发球技术，是从孔老师那里克隆过来的，他总是把抛球的手置于球拍内，发球前眼睛先扫视一遍对方的站位，盯住对方空虚的一侧，意思是告诉对方，我要把球发向这里，等到真的发球的时候，猛地发往另一边。孔老师的这一绝活，让我在比赛中尝到不少甜头。孔老师见我把他的动作演绎得活灵活现，总是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弟子。”也难怪，他原来是南宁市少年乒乓球队的，后来在选择上大学还是打乒乓球的问题上，他选择了上大学。梁戈亮以前是和他一个球队的，后来他获得了世界冠军，让孔老师吁嘘不止。顷刻间，我想到了命运。我初中第一学期的数学是一位朱姓的女老师上的，她上了我们一个学期，我才懂得同位角相等和对顶角相等，仅此而已。后来，孔老师给我们上数学，使我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对解方程更是喜爱有加。孔老师讲课善于启发，他南宁口音的西南官话，听起来有很多的趣味，他的发问语气，好像绕过了很多道山梁，最后才回落在山脚下，我们的思绪跟随他绕过了很多道山梁之后，在山脚下也找到了答案。那时候，公社的上空久不久飘来一些气球，是台湾的老蒋为了宣传的需要，根据气流的走向而施放的，气球上除了一些罐头饼干外，还有一些传单，传单有的是汉语写的，有的是纯粹外文。有一次，公社收到一个气球，是附近有觉悟的农民发现后上交来的，气球携带的物品全是英文包装，公社里没有谁看懂，只好去请孔老师，他呱呱哇哇的念了一通之后，才说，这是美蒋反动派的宣传，说是大陆的老百姓生活艰苦，给带来一点牛肉干。打开包裹，果然是牛肉干。公社领导说，美蒋的东西肯定有毒，命令丢到垃圾堆里。过了两年，有学生捡得一个气球的包裹，交给体育老师田茂雍，他打开是牛肉干，抓起一块就啃，吃得津津有味，还说非常好吃。这事被公社领导知道后，上报到县里，田老师被警告处分。那时我已经在县里读高中。学校知道孔老师会英语，就让他教我们英语，我跟他学的第一句英语是“毛主席万岁”（音译：隆力辅浅棉毛）。以后他也教了我们许多英语，但是，由于我对英语没有兴趣，也就浅尝辄止。孔老师只教我们一年，第二年林彪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听传达的时候，公社领导不让他去听，据说他不可靠。孔老师一气之下就没有回学校，新学期开学了，我们都盼望着他。后来我们问与他很要好的李老师，李老师才偷偷透露他没有回来的消息。当时我们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政治。等我稍稍知道一些的时候，我才明白孔老师做出这个决策的艰难，他放弃了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重新去寻找新的生活。1971年7月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孔令权老师，我希望通过此文寄托我对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