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筝

老屋在方家山村最上方，坐北朝南，背后就是一堵山坡。老屋高约六米，分上下两层，下面住人，上层储物。下层正中是堂屋门，左右各一窗。堂屋门门头上方书：积善之家，右窗窗户上方书：花香，左窗窗户上方书：鸟语。上层在与下层的门、窗相对应的位置上各开一窗，有窗无棂。老屋为土石结构，底层约三十公分厚为大块山石铺就，往上皆为山上砂石泥土加老灰混合夯筑，屋顶原为巴掌大小灰色小陶瓦，前些年漏水，修葺时更换为A4纸大小的黑色陶瓦。老屋的土墙上部，有不少凹陷的小洞，春夏有鸟在洞内产卵、孵化，秀秀小时候和妹妹嘉嘉时常搬来梯子捉鸟蛋。老屋里住的是秀秀的爷爷奶奶，爷爷七十八，奶奶七十九。老屋建造了有三十多年了，在秀秀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造好的。进老屋左手是两间卧房，木结构，承重为几根约二十公分粗的松木，松木底部有圆石，防水浸，据说当年买这几根松木花了很多钱，又雇了人从十几里外的山上运来，两间卧房之间以及卧房与堂屋之间，从屋顶至地面用松木板隔开。爷爷奶奶一间靠南，窗户开在南面屋墙上，靠北的一间打秀秀记事儿起就是秀秀小姑姑住的，后来秀秀长大了，小姑姑嫁人了，就去了县城，如今爷爷奶奶年长了，姑姑的房间一直都空着，奶奶会经常打扫、通风，说是姑姑回来探亲还可以住。老屋正中是堂屋了，按照现在说法叫做客厅。堂屋布置极简，墙上正中挂着一副彩色的松鹤图，一棵苍松占据画幅右半边，树干挺拔，松枝遒劲，上有白鹤一只，松树左上有一轮通红的旭日，松下立有白鹤两只，鹤首一俯一仰，画幅最左边有松鹤延年四字。松鹤图两侧是一副对联，欧体楷书，上联：“山水有清音”，下联“云霞生异彩”，联与画似乎并不相称。松鹤图上方左右各一副伟人像，左边是毛主席，右边是习主席。松鹤图再往下，是一只条几，老旧的红漆些许斑驳，但是条几擦拭的干净。条几西头一台电视机，有十几年了，画面色彩已经混淆，看上去晕眼睛。条几中间敬着观音与财神，二神面前各有一香炉，香炉里盛满五谷，五谷上面有燃尽的香灰。条几的最东头，是一台摆钟，大约是秀秀母亲当年的嫁妆。条几两侧的墙上各一木门，门后有木梯，顺木梯上去即是老屋上层储物层，上下层之间架梁隔开，梁上铺满木板，平时两木门关闭，非仔细观察很难知晓内里玄机。条几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上也是很净，只有一个方形茶盘，盘底有红莲，莲下有两条大红鲤鱼，寓意连年有余。盘里摆一把军绿色热水瓶外加六只阔口玻璃杯。堂屋里另有小竹椅四把，别无其它。秀秀的爷爷奶奶每天晚饭后，便会坐在小竹椅上看看电视，那只叫做小胖的田园犬卧在他们的脚边，头枕在自己前爪上，摇着尾巴。老屋的堂屋右边，靠北墙与左边秀秀小姑姑房间相同的位置上，也是一间卧房，卧房的窗户同样开在老屋的北墙上，建造方式与材料与左边两间一模一样，这是秀秀小时候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嘉嘉的小屋，一家人一直挤到秀秀和嘉嘉上初中，寄宿学校了，爸爸妈妈才跟着两姐妹到学校开食堂，再后来爸爸就在村口另外择地基造了楼房，一家人再没有住进过老屋。老屋右边除去秀秀一家住的卧房，剩下的位置便算做餐厅了，餐厅陈设也简单，一只立式海尔电冰箱，一张方桌，四条长凳。秀秀小时候一家人与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姑一起围着饭桌吃饭，而今只有爷爷奶奶两人了，连饭桌有时候都用不着了，两位老人经常端着饭碗在厨房里就吃了。厨房在老屋的最右边，比老屋矮了许多，一扇小门连通厨房与餐厅，从此小门进入厨房，左手边靠西墙角是一老式橱柜，明黄的老漆，橱柜分三层，最下层放一些大的陶罐，陶罐里多半是辣椒酱、黄豆酱和大桶的菜籽油等，中间一层放洗干净的碗、盘、筷等，最上面一层多为盐罐、糖罐、蜂蜜罐等，各层里面物品摆放整齐，一尘不染。橱柜上下四扇门，门上分别刻有梅兰竹菊，手艺似乎不高，显拙。左手边靠东北角开一小门，门前三步开外有一水池，水池上方一只蓝色生铁水龙头，用的久了，蓝色已快剥落殆尽，秀秀爷爷奶奶便是从此处取水烧饭，水是山上蓄水池引下的，全村二十几户人家用水都源于此蓄水池。水池外侧是两山坡交汇的一条沟溪，常年有溪水流下，遇雨季则水声潺潺作响，雨水少了溪流若有若无但不会干涸。厨房东南角窗户下，便是灶台，一大一小两只锅灶，锅门前堆一捆柴火，平时两位老人多半只使用小的锅灶，大锅灶一般等家里人多的时候方才使用。一根烟囱笔直钻出屋顶，烟囱与灶台皆用白灰粉刷，烟囱上正对锅门方向敬着灶爷爷灶奶奶的画像，画像右边写“二十三日去”，左边是“初一五更回”，横批“上天言好事”。灶台右边，又开一门，通向老屋的小院。秀秀还有一位叔叔，一位大姑姑，只是从秀秀记事儿起，他们已经不在老屋住了，小叔叔常年在省城打工，后来结婚生子在县城买了房子。大姑姑嫁到与方家山隔了三座山头的桃花坞。秀秀和嘉嘉上初中以后，秀秀一家四口搬进新房了，于是老屋，便只有秀秀的爷爷奶奶还有那只叫做小胖的狗狗在守护。老屋的厨房旁边是猪棚，秀秀的爷爷奶奶每年会养两只肥猪，这样，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杀年猪，那个时候秀秀姑父、叔叔就会带很多朋友到山上老屋吃肉、喝酒，临走了还每人带一刀肉。老屋的门前是约六十方的空地，秋天的时候秀秀爷爷奶奶会晾晒番薯干、豇豆干、萝卜干等等，因为秀秀姑父、叔叔的朋友们喜欢吃，晾晒好了以后，他们会来老屋看爷爷奶奶。空地再往外，是一道约半米高的矮墙，矮墙上秀秀爷爷放了大概十只自制的蜂箱，等春天野蜂采来百花蜜的时候，爷爷奶奶会提早挖出蜂蜜装罐，因为秀秀姑父、叔叔的朋友会准时到老屋里来。老屋的周围，还有不少田，田里有枇杷、橘子、柿子、板栗、核桃等等，秀秀的爷爷奶奶都照看的很好，等丰收的时候，秀秀姑父、叔叔会带朋友们来老屋，说是山里的空气好，可以洗洗肺。今年秀秀的姑父、叔叔回老屋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候秀秀爷爷奶奶都没有准备什么。在老屋的左边窗户下，政府挂了一块铁牌，上写：老屋危险，注意安全。听爷爷说，有一条很重要的高速公路要从老屋后面的山坡打通，老屋首当其冲，村里二十几户人家基本都要拆迁，政府有赔偿。秀秀和爷爷一起抬头看着老屋的时候，老屋的屋顶，天空湛蓝，一块很大的长方形白云横在老屋的顶上，阳光折射了落下来正打在老屋的屋顶。老屋斑驳的木门上，政府挂了一块铁牌，铁牌是红底黄字，左上角是黄色的镰刀斧头，中间是“党员家庭户”，下面一行“中共**乡政府”，再下面是：“做合格党员，树先锋形象”。老屋木门右边门上贴着日神秦叔宝，左手关刀，右手持锏，左边门上贴着月神尉迟恭，右手关刀，左手持鞭。2018-6-4 杭州

瘦瘦的肋骨
如筝
轻轻抚弄
骨间便泛起
高山流水或
十面埋伏

人生只为一曲
当所有的琴弦绷断
不惜把自己瘦成
筝
（注：《高山流水》和〈十里埋伏〉都是古筝名曲）